将他包围。逼人的美貌迫使他下意识地避开视线,只端端盯着她赤/裸白皙,系着精致铃铛的小巧双足,踩着松软霜雪,如同命运亲临一般,款款来至他眼前...
她居高临下睇着他,就如同观看一只落单的蹒跚的蚂蚁。
“孤乃周朝天子,误入贵宝地,还请姑娘勿怪。”
他从容不迫,不慌不忙答道,无碍眼前之事如何惊世骇俗,身为一国之君,沉着冷静既是必备的帝王品性。
“啧,周朝?天子?你们凡人真是有趣~”女子哼笑一声,轻盈婉转,直将风雪化尽,却语出惊心,“于人间,你或许牛耳马首一言九鼎,与我昆仑,无过是蜉蝣灰烬尘埃一粒...”
呵,真要说天子,放眼这天上地下,六界四海,恐怕也只有她同兄长,得当之无愧。
“姑娘如此容貌,想必是天神下凡,定也是法力无边,清高傲物是人之常情,但是...”姬满神情肃穆,据理力争,“却因此小瞧我凡人,断断不可取。从古自今,天灾水患屡屡来犯,凡人从不怨天恨地,总是倚仗自身——那最微薄的力量,全心抗争,创造家园...纵使你有通天的本领,也该尊重这般自强不息的生灵!”
“哈哈,我只当这凡仙一个比一个嘴皮子灵光,竟没想到你们这些蠢材自凡人起,便是这般的巧舌如簧能说会道了~?”西王母冷笑一声,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,饶是长得再俊俏,这仍然是一个让她无比讨厌的凡人,“既如此,那我倒要看看,你有多么的自强不息,能在我这冰封雪境撑到何时...”
语毕,女子同那怪兽便消失茫茫雪雾中,风声嘶嚎,霜雪满天,仿佛方才的一切无过是一场至真至切的幻觉。姬满踉跄地朝着虚空追寻了几步,拨开重重雪雾,却再也寻不见那袅娜身影,怅然若失的情绪竟抵过了万千寒冷,令他叹息。
一面之缘,不欢而散。
他在山间踽踽独行,饥寒交迫,几度欲阖眼睡去,他深知不能睡,一旦倒下,便是无尽便是归期。他要活着走出去,他要证明给那骄傲的仙子看——凡人,自有自己的风骨,丝毫不逊于所谓神明!
三天两夜,风止雪停。
他的膝盖像被冻住了一般,早已站不起身来,最后是匍匐着爬出了昆仑,才算是捡回了一条命。
皲裂的双唇,冻烂的耳朵,长满疮疖的脸颊,昔日英俊无匹的姿容,如今落魄的,犹如衣衫褴褛的丑乞...却满是欣慰地笑了。
他活了下来,他终是做到了...他要告诉那美丽的仙子,她对凡人充斥了太多无谓的,傲慢与偏见...然而他并不知道,那昆仑的千里风雪,无过在西王母,一呼一吸间。
将养了半月,姬满领了一路仆役,带了一车珍宝,再次向昆仑半山行进。
不甘于匆匆一面,这一次,他要正式拜会这位,隐没于雪山之巅的嬛嬛神女。
昆仑山有九道门,每道门皆有虎身九人面的开明兽把守,似是早已料到这人间帝王会再次来访,开明兽其中一人头突然开口说话:“娘娘吩咐,你且带上最精致美观的宝贝,独自一人上山,其余人等,一律不准擅入。”
得知仙子愿意见他,姬满带着笑,从那满满一车的奇珍异宝中,挑中了一只做工最为精细复杂的青铜卷叶纹三足香炉,炉膛中还搁着三块木樨香,是用三秋桂子和入砖红木泥,精心调制而成。
他心里明白,这些玩意儿在她眼里定是粗糙至极,鄙陋不堪,但这已然是...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。
她应该...会喜欢的吧?
叱咤风云久经沙场的君王,却像初历红尘不谙世事的少年,惴惴揣测着,那人的心意...
穿过山门,只见一条羊肠山道,曲折蜿蜒,顺着山势步步登高,直达云深尽处,而一名青衣女仙相候路口,淡漠地看着他:“本仙名唤云裳,且随我前往瑶台,拜见娘娘。”
这里的每个人,无论仙子抑或神兽,皆称她为娘娘,看来,她确是一位德高望重,身份尊贵的神祗...姬满思忖着,跟上云裳仙子的步伐。
等抵达瑶台时,早已是月满盈天,那巍峨阁楼,高近百尺,似要得尽月光。他一路都在想象,想象着她那样的神明,究竟会眠宿怎样的居所,或雕栏玉砌富丽堂皇,或精巧雅致流水亭台...却没想到,竟是这般的危耸高束,那层层堆叠的阁楼,活脱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,企图拔地而起,远走高飞。
唯有阁楼的最顶层,隐隐有烛光透出,想必他朝思暮念的神女,便就在此间。
他登上楼,犹如登了天。
他接近了女神,犹如接近了生命的尽头。
他保留了这份悸动,保留了整整两千年。
阁楼中的景象,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,厢房中部竟建了一座偌大的花厅,与会客间隔着一层珠帘,他怀抱着香炉,痴痴凝望着珠帘后,那正在摆弄花草的袅袅身影。
月光与她白色纱裙相互交融,莹白通透,如月仙降世,婉转于花间起舞。
“凡人,你眼珠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