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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中午，张正去找杨炼。
杨炼不在客栈里。店小二告诉他：杨炼留话，让他去府衙门口等候。
张正便跑到府衙前面。正想要进去，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下了。
“哪里来的穷孩子，还不快滚！”士兵厉声喝斥道。
“我来找人。”
“找什么人？”
“杨炼！”
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，稍微收敛了怒色，语气却仍然不客气，道：“就在外面等候！”
张正恨恨地盯了两个士兵一眼，走到府衙前面的一座石狮旁边，背靠石狮蹲了下来。
他一边张望着府衙大门，一边用手摸一摸腰带的地方。
腰带上别着一把短短的小刀。那原本是把生了锈的小刀，昨天晚上，张正把它找出来，重新打磨了一遍。
小刀早已锈蚀得缺了口，破损不堪。打磨过后，稍稍现出一点金属光泽，可还是带着点点黑斑和锈迹。
张正不在乎小刀有多漂亮，只在乎能不能用这把刀杀了那个蛮子。
从磨刀到现在，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画面：他用小刀扎向蛮子的胸膛，然后拔出来，再对着蛮子的脖颈来一刀。
他想象着蛮子倒在地上，捂着脖子，一边流血，一边抽搐的样子。
这种想象能给他带来复仇的快感，可是快感过后，悲伤和痛苦立马占据了他的身心。
他流泪，哭喊。
他使劲用刀扎着地面的泥土。
一想到他的娘惨死的样子，他就悲痛欲绝。
现在，他用手紧紧按着那把藏在衣服下面的小刀。他感觉小刀正在跳动，似乎马上会从衣服里面跳出来，迫不及待地要把蛮子杀了。
他急促地呼吸着，心脏和小刀一起跳动着。他死死地盯着大门，等待杨炼的出现。
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他急忙站起来，正想喊，却发现那不是杨炼。
赵俭徳和通判走出了大门。赵俭徳脸色苍白，神色慌张，通判则一脸平静。
早有人牵来了马，一队士兵从远处跑来，候在一边。
赵俭徳走到马的旁边，突然停下来，问通判：“是谁杀的？”
通判道：“大人，属下也不知道。”
赵俭徳气得脸色发青，道：“这么大的事情，怎么现在才告诉我！”
“今天才发现的。那条巷子平时很少有人走，所以现在才知道。”
赵俭徳握紧拳头，往旁边的马鞍上砸了一下，马朝向前挪了几步。
“要是让我查出是谁杀的，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！”
“大人，您其实可以不用过去，我叫人把刘元的尸首抬过来就行了。”
赵俭徳没说什么，跨鞍上马，扭头对通判道：“你好好给我看着杨炼那个家伙，有什么不对劲，直接把他抓起来！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通判施礼道：“是，大人。”
赵俭徳骑着马，带着一队士兵离开了。
张正疑惑地看着这一幕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可是他刚才听见赵俭徳提到了杨炼，心里不免开始担心起来。他向前面走了几步，停下来，伸长脖子往门里面看。
通判目送赵俭徳离去，然后转身回去。他看见了张正，就走过去，问道：“你是哪里来的孩子，跑到府衙前面来做什么？”
张正道：“我来找杨炼。”
“杨炼？”通判皱起了眉，盯着张正，问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叫张正！”
通判似有所悟，然后道：“你在这里等着。”说完就进去了。
张正就在门口等着，不多时，果然见杨炼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张正跑过去，一脸期待地看着杨炼。
杨炼微笑着冲他道：“你想好了？”
张正感到莫名其妙，就问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？”
张正明白了杨炼的意思。他早就做好准备了，可当杨炼这样问他的时候，他反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。
“你是说，杀，杀······”
“怎么，现在你又怕了？”
杨炼继续微笑着盯着他，他看着杨炼的那张笑脸，顿时感到背脊发凉。
那与其说是微笑，不如说是一种深刻的凝视。张正感觉杨炼的眼神比刀还要锋利，能穿透他的胸膛，看到他心里正在想的东西。
张正吞吞吐吐地道：“没，没有。”
“你要记住，你答应过我的，就一定要做到。”杨炼凝视着张正，继续道，“我昨天答应过你，要帮你报仇，待会儿我就带你去找那个蛮子，我做到了。接下来，就要看你怎么做了。”
张正紧张地喘着气，一是因为想到杀人，二是害怕杨炼的眼神。
张正心里很乱，他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，然后下定了决心，鼓起勇气道：“我想好了！”
杨炼继续保持微笑，温柔地问：“真的吗？”
“嗯！”张正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很好，”杨炼满意地看着他，然后背起了双手往前面走，“跟我来吧。”
张正看着杨炼悠闲地向前走去，迟疑了一会儿，然后跟了上去。
他们来到了元凉府的露天监牢附近。
露天监牢是赵俭徳发明的。为了让违反乱纪的人吃点苦头，赵俭徳命人建造了这座露天监牢。
监牢用很长的粗木桩围成，没有屋顶，是露天的。被关押在监牢里的人，白天受烈日暴晒，晚上如入冰窟，有如受重刑。
张正看着前面的监牢，问杨炼：“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？”
杨炼道：“你要杀的那个蛮子，就在里面。”
“他在里面，我怎么杀他？”
杨炼把目光移到张正身上，冷漠地道：“当然进去杀他了。”
“什么！”张正惊讶地瞪着杨炼。
“他现在就关在里面，你进去，把他杀了，就可以出来了。”
张正突然觉得杨炼是在故意戏弄自己，生气地道：“这是监牢，里面全是官兵，我怎么进去？”
杨炼道：“你放心，你只管进去，我会和守卫打招呼的。”
张正沉默不语，心里还在怀疑杨炼。
“怎么，你不敢去？”
“你要我一个人去杀那个蛮子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打不过他怎么办？”
杨炼道：“你既然要杀他，就一定得打败他。”
“可是我不会武功，他是大人，我是小孩，怎么打得过他？”
“所以你怕了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
“那就去吧。”
杨炼说完向着监牢大门走去。
张正用手摸着藏起来的那把小刀，迟疑了一会儿，毅然跟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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